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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海狂嚣(辜雅廉拉撒路)最新完结小说推荐_完本小说推荐饿海狂嚣(辜雅廉拉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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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海狂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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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黄贵生家在百善庄村南有三分多菜园子地,每年春天种些茄子、黄瓜、扁豆、冬瓜、西红柿之类,一部分自己吃,其余的弄到东边有名的钱旺村大集上多少也卖几个钱,换点油盐。入夏他在地里搭个草棚,黑夜就住在菜园里。今天上午锄了阵杂草,又收拾一阵黄瓜架,活干得太猛,早起吃的昨天晚饭剩下的一点东西,肚子里已经空得打鼓。他本想等到娘晌午送饭来,可实在饿得难受,就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光着膀子肩上搭着汗褂要回村。远处有人喊:“怎么走了,贵生?不等着你娘给你送八个大碗的上席菜来啦?”他嘿嘿地笑了笑,什么也不回答,一路直接回村来到家中。

不凑巧,今天黄老娘忙了点额外的活计:帮着嫁到成自庄的女儿给几个外孙糊点布袼褙准备做鞋,这是上次女儿来家时说的。她知道这些鞋不单是外孙子的,还有姑爷邬存寿的,保不齐还有她小叔子邬存孝和老公公邬盛财的。黄老娘心里有数,光是一年到头女儿婆家大大小小这一堆老爷们儿的脚,就不知道要把闺女忙成什么样。所以每次女儿不好意思地说请她帮着给“贤头名头糊点袼褙”的时候,她都要尽可能的多糊多做。女儿拿来的那堆烂布不算,她自己还要想方设法去各处搜罗来一点,然后找个好天,熬上半盆玉米棒子糊糊大块的整它几张拿到太阳底下去晒。今天她这里刚把一层层贴满各种颜色烂布的湿乎乎的几块木板在不大的小院里摆好,还没有来得及端详,儿子已经迈着大步走进来问她做饭了没有。

黄老娘觉得很抱歉:“哎呀!儿啊,我光顾给你姐家打袼褙,连晌午饭也耽误了做——可你今天也回来早啦,不是说好我去园里给你送吗?”

黄贵生不回答,自顾到屋里灶台上找块饼子咬着,然后蹲在院子里枣树底下看虫子爬。黄老娘知道,儿子若不是饿急了不会自己从地里跑回来。她一面手忙脚乱开始点火做饭,一面让儿子到屋里躺着歇会儿,等饭熟了自然会叫他。黄贵生并不觉得累,更不想到屋里躺着,吃完饼子又喝半瓢水,他感到精神头大多了,看娘的饭怎么也得等一会才能熟,趁这功夫不如到西邻和昌家的孬蛋玩一会儿。那小家伙虽然只有两岁多却是最有意思,年轻的木讷汉子觉得和这个刚刚会走会说的小东西在一起待着才最对自己的胃口,心里才最高兴。有时他居然暗自认为,他黄贵生也就是个孬蛋,或者说,他真的也想当一个孬蛋。如果能这么无忧无虑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用发愁算计地活着那多好啊?可见老实人也有他的心事,并非人们所认为的那样任何念头也不想。黄贵生把搭在树上的汗褂拿下来穿在身上,一面向外走一面把硕果仅存的两个扣绊扣好。黄老娘从屋里追出来问他不等着吃饭干什么去?他只扬着右手说了“孬蛋!”两个字,笑嘻嘻出了自家低矮破败的院门往西边昌家走来。

和院门开在东墙上坐西朝东院子对着南北村道的黄家不同,昌家的院门是坐北向南开在院子东南角的。因为前边别人家房屋的缘故,形成大门前略显狭窄的一条东西过道。大门前是窄了一点但大门里的面积可不算小,至少和黄家的院落相比,昌家的宅子要大得多。那还是三十年前顺福老汉刚从外头回来不久的时候,他的西邻同样是姓昌的堂兄昌从济,因为羡慕顺福出去闯荡一番竟然发财回来,于是将自家宅院典给堂弟,白纸黑字写明:三年后若是将二十两纹银并利息五两还清,房宅物归原主;三年后若是上述银两不能归还,此宅院便归堂弟昌顺福所有。结果三年后昌从济全家谁也没有露面,西边的院子理所当然归了昌顺福。到第六年,堂兄家还是没有人回来,昌顺福早已备好料脱好坯,正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时候,到村西北口土地庙祭过土地爷土地奶奶开工翻建宅院!那时顺福三十多岁的年纪,重新刚刚成家不久已经有了儿子手里又有钱,自己又领着人干过多年盖房这种事,轰轰烈烈只两个多月就把房子全部盖出来。他懂得不露富的道理,所以不但房顶还是泥和草的不用瓦,就是砖,也只垒个地基把个四角,中间一律用的土坯。就这也不信别人依然有话。因为他是两个院子合成一个,盖出来的房子是中间三大两边各一小的五间北房,再加上两间小西屋,一间柴禾棚,他的这个场面也就足足的可以了!百善庄一百二十余户人家村子不算太小,可是多数人家都是穷的最多也就盖三间小北房,只有两户是盖成一溜三大两小五间正式北房的——准确地说是若干溜带耳房的北房,不象顺福只有一排。这两户其中之一是黄贵生的本家,从前做过乡约的秀才黄春瑜家,那是非常气派的大两进院子,磨砖对缝一溜青砖干摆到顶的灰瓦房,而且地基高房子举架也高同时两进院中部的三大间全都前出廊,从老远就能看见村子东南角有一片相当气派的大宅。再有就是目前村中的首富——或者,也可以说是周围一带十几个村的首富——佟宅。这家人比较胆小,但毕竟钱多,所以也盖了相当大的宅院,并且面积比乡约黄春瑜家还要大得多。只是房子盖得不高,而且院墙故意用的是土坯,成色就差多了。但村子西北角那极大的一片宅院其中的气势还是相当有震慑力的,谁都知道没有巨大的经济实力支撑盖不出这么大的宅院。昌家的所谓三大两小五间北房和人家那两家完全不能相比,是真正的小乌见大乌。并且,黄家的五间北房是内外两进也就是两排,佟家的五间北房是五进院而有三排(第一进院只有三间倒座南房没有北房;最后一进院只有三间北房)。黄家的宅院有个坐南向北的缺陷;佟家的宅院房子中间的三大间一概不出廊地基和举架也矮:但顺福宅子的气派还是远远不能和人家划等号,渺小的经济实力就更不必说。问题是前些年顺福离家的时候大体还是个穷人,如今回来又买田又置宅院而且还把房子盖得这么“大,”当然背地里人们的闲话就要多。关于钱财顺福自已是这么说的:他和其它村几个同伴各处给人家盖房,因他为人实诚干活好一个财主家就留下他当护院,主要是房子出了毛病他可以随时带着人收拾。这财主家没儿,一次土匪来抢劫他拼着命救了财主一家,为了感谢他,主人送他一笔钱,还要让女儿招他为婿。他觉着咱一个死了老婆的穷汉伺候不了财主小姐,就要了钱没入赘然后回家来……

村里人嚼舌头:“说的好听!还什么救了财主的命人家送他一笔钱。哼,那钱指不定是怎么来的呢!”当时,太平天国造反闹得及其厉害,前不久林凤祥、李开芳一路居然打到直隶腹地,京师全面戒严,咸丰帝已经做了西狝的考虑。村里人最后的结论是:或者跟着长毛造反抢的,或者当土匪自己劫的,总之,顺福的钱来得不干净……

但议论归议论,谁也没看见实际是怎么回事,那冷脸汉子脾气又不大好来不来要和别人吵架,所以也就没有谁敢到他面前说个不字。于是,昌家怪模怪样的所谓“准大宅”不但盖出来,昌顺福在别人面前表现得还非常得意。刚刚转过年头,堂兄昌从济带着小儿子“费力”要饭的一般回了村。他看见顺福的新房倒也没着急,只说当年典的钱太少,或者堂弟再找给他些钱,或者,把房子扒掉恢复原状个人欠他的钱尽快就还。昌顺福那时脾气相当火爆,跳脚大骂还揍堂兄一个嘴巴说他不要脸。昌从济主意极大躺在地下不动让堂弟打死他!否则,别想让他出这个屋。昌顺福自然不能打死他,只好去找乡约评理。当时百善庄的乡约叫唐凤岐,家里并没有什么钱在这村也是小姓人少力单受过欺负。可他后来跑到外头当过十几年绿营兵,道光初年贵州红苗与生苗发生大规模械斗,巡抚程伯祯指挥抚标数营大军平息乱局,将两方苗人的脑袋砍掉不知有多少——不论生苗还是红苗也就是所谓初步接受朝廷统治的熟苗,都杀——到处挂的全是人头。那时唐风岐正是好汉当年很立一点军功,被保举一个额外外委把总的小官职,退伍回乡以后到处吹嘘曾经如何了不起,别人也拿他当大人物,因此做了百善庄的乡约。他这个乡约没别的事,每天腆个肚子在村里转,最爱赶上别人闹点麻烦之类,然后他好去给人家评断是非,最终吃上一顿酒肉再得几个小小的贿赂那就完事大吉。当了二十年百善庄地保的蒋六指因为唐凤岐抢了他的活恨得咬牙,就给他起个外号叫唐大狗嘴,还编个顺口溜教村里的孩子们胡乱唱念:“唐凤岐,唐凤岐,祖上缺德变了驴,每日张个大狗嘴,不吃驴粪吃酒席!”唐凤岐听到以后并不生气,他也编个顺口溜让村里的小孩们学唱:“蒋六指!蒋六指!整天生气喝凉水:人家办事他捣乱;人家说理他反叛;将来如果不改变,脚巴丫子也六个半!”

就这么一位不要脸的所谓乡约,毒根汉子昌顺福如何放在眼里?早已经把他得罪了。但是地保蒋六指据说前两天去安平镇他姑姑家办事一时回不来,顺福也就只得来找唐大狗嘴。这下子可好!唐凤岐笑嘻嘻居高临下看着这个一向颇为傲慢的汉子,心说你可落在我手上了,看我怎么拾掇你这个眼眶子不夹人的东西,个把顿酒肉几个小钱打发老子你还别想!乡约腆着肚子摇摇摆摆来到昌家,一进门正看见昌从济爷儿俩坐在脚地上吃干粮,顺福老婆手里捧着一碗水站在旁边表情颇为谦恭。唐凤岐大惊小怪道:“哎呀老大,你怎么坐起来了?我听说把你打得不善呐!”

昌从济闻言二话不说,扔掉干粮抱头往地上一躺,放声干嚎:“乡约啊,大叔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昌顺福谋了我的宅院不算还差点要我的命,今日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是不打算活着出他这个屋啦!”顺福拍着手里一张纸口沫横飞叫道:“现放着当年的典卖文书你讹不了人!说好三年本利还清房子还是你的,过三年你拿不出钱来房子归别人。这上头有你的手印,中证人也还活着,别想着你怎么耍赖都能算数,皇上家有王法,谁一只手也遮不了天!”昌从济傻了,虽然照旧叫唤劲头可差得多。唐凤岐装模作样从顺福手里拿过那张纸,眯起老花眼上下看看,扭过脸来说:“不对呀,顺福!你这文书纸不合格呀。”

昌顺福气愤愤道:“怎么不合格?从来众人用的都不是县里发的契纸都是自已写的,有买主卖主有中间人和老契,这就能管用!”

“可是印呢?县衙户房的印呢?你看这契上有吗?”

“都是这么自己个人办的,谁特特地到户房去盖印?没听说不算数的,若不是遇上他这种糟烂人房子典卖几年能有啥事?”

昌从济坐起来指着堂弟大叫:“谁是糟烂人?都是一个祖爷爷裆里的鸟好歹揍出来的,从前你爹就没少借我爹的粮食、钱!”唐凤岐止住他又对顺福分析个中道理:“大侄子你看是这么个——众人是不用县里的正式文书,或许说只有中人连户房的印也不请,可没事则罢,如果有事你不麻烦吗?就象你:他不来闹,一切算办完;今天他找后账,如果到了衙门,你这不盖印的手写文书就不算数,你就得把宅院退还人家——自然,他也得还你钱——你说可怎么办?”顺福眨巴着眼想想,又瞟瞟重新鼓起劲来的那个烂人,真觉得有些不好办。按大清国的王法,房屋土地买卖——包括典卖——必须用朝廷正式规定印制的契纸,那是编了号码的,由县衙门六科中的户科掌握。用这种文书的手续,又盖了县衙的大印,永远具有法律效力,谁也不能反悔。问题是这么办要交一笔税,数目还不小,县衙虽然可以合法得到其中的一部分,但大头要交朝廷,所以都觉得不上算。结果是公认地实行这样不合法而公开通行的一种办法:找中人自已写,之后请户科特置的关防加盖,如此也就算是具备正式法律效力。这么办就可以少交税钱,而衙门得到的那笔费用也就分毫不必上交全部截留。不要小看这点钱,每年不知有多少人要把房屋土地来回买卖,这也是知县大老爷的财源之一。所要说明的乃是:户科给非正式法律文书办的这种手续盖的不是方形的大印而是长条的关防,一般草民不懂这一套全部以大印称之,实际上关防比大印的意思要差得多。但有关防也就相当不错了,问题是也要花钱,并且近年要的越来越多。老百姓有老百姓的办法,他索性连关防也不请,只请一位中人,三方摁手印画十字押那就算手续完备谁也不能不承认。从鸦片战争以后,朝廷的威信一天天降低,谁都觉得皇上不再那么可怕,全想着干点违法的事。尤其洪秀全造反以来,东南半壁倾刻间几乎全部归长毛所有,真正是天下大乱礼崩乐坏人心不古国将不国,诸如逃脱个小土地房宅税之类的又算得了什么?所以大家都这么办。但恰恰就如唐凤岐所言:办是这么办,无事则罢,一旦有事那就麻烦,而碰上唐大狗嘴这类别有怀抱的劣绅昌顺福不倒霉才怪。如果他明智一点看钱也别太重赶紧回头,把那身高体壮年齿已长却全不让人敬重的老家伙请到外头,好好的与他陪个礼认个错重重地许给他几个钱,未必不能让他帮着解决眼前这个难题。但昌顺福自认有理:文书不那么合法,可大家都是这么办的,不信他唐大狗嘴能把姓昌的怎么样!所以,他为难是感到为难,但就是不向这两个人低头,尤其不想向唐凤岐服软。他确实很有些拧死亲爹也不戴孝帽子的脾气,他爹活着的时候就如此地说过他,目前他依然要这么办。唐凤岐一双老花眼没有什么看不出来的,知道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犟筋,拿定主意要好好收拾他。干咳两声郑重其事对重新躺到地上的昌从济说:“老大!你目前可以起来了,我看到你让昌顺福打得躺在地上的情形了,我可以到任何地方做干证。我问你:你愿意让他赔你多少钱——是连典卖房子吃亏和今天挨打放在一起算——你才跟他了断这个事?”昌从济连忙从地下再次坐起来,神气活现地眨巴着肮脏的小眼睛看着屋门前和院子里的村邻,其中包括站得更远一点的昌姓的同族,得意洋洋宣布:“连欠我的宅院钱再加上打得我这个样,他不给我三两银子我是不走的!”唐凤岐恨得几乎要给他两脚,心说:你杂种真他娘不成材——现放着乡约给你做干证他打了你,还有宅院的事,你怎么才要这一点?吃货!他偷瞟瞟昌顺福斟酌言道:“嗯,是这么个,老大!宅院呢,你说了那是一座连房院,是多少代的祖宅,当时典卖的时候呢,钱是差得太多,这得多少钱?挨打呢,是把你打得躺在了脚地上爬不起来,这是我亲眼所见的……”昌顺福叫道:“我没打倒他!是他个人后来自己躺在脚地上的,一个耳刮子能打倒他吗?同时他也爬得起来……”唐凤岐正色言道:“怎么不能打倒?想我当年在绿营的时候,肖总爷一个巴掌过去正打在河南禹县陈七水耳根台子上,登时倒在地上昏迷连人还死了呢,打倒又有什么稀奇?就是区区吧,也曾有过一拳打倒二十岁生苗的记录那实在算不了啥。”昌从济道:“可不,那年我偷吃过年预备的羊下水正让我爹看见,他老人家提着耳朵把我向门外只一搡,你猜怎么着?仰巴脚摔在院里,脑袋正磕在猪食槽上,那血流的,好家伙呱呱的……”唐凤岐忙止住他的话:“住住住!老大,闲篇不用讲。你就说三两不够你应当要多少吧!”昌顺福说:“乡约,你不能这么办!他个人说个三两你不能帮着他涨。”唐凤岐诧异道:“怎么你这孩子这样说话?我怎么帮他涨了?”昌顺福说:“他个人已言明连房宅带挨打加在一起要三两,你老人家非要帮着他再往上涨不公平。”

唐凤岐扭头对屋门外众人冷笑道:“你们看看这个人,话说得有多么不靠谱。他同族的人为房子打架,我一个当乡约的,因为替皇上家管着这一方的风水,好心好意来给他们调解,一口水也没喝他的,他硬说我帮着昌从济涨钱!(转脸再看着昌顺福)你说是你们姓昌的个人近哪还是我和他近哪?我帮着他涨钱有我的啥好处吗?”昌顺福心里的话不敢说,只嘟囔道:“反正,哼,反正你老向着他!”唐凤岐摇头叹口气,大声对又一次躺在地上的昌从济说:“好,我不向着你,我也不向着他,我他娘谁也不向着!你说:你一总和他要多少钱?”昌从济噌一下从地上蹿起来,激动得两个小眼睛忽煽得比飞蛾翅膀还快挥着两条脏胳膊道:“十两!十两!他不赔我十两银子我不算完!”唐凤岐笑眯眯扭脸望着昌顺福道:“怎么样啊顺福大侄子,他要的这个数你答应吗?”昌顺福一口唾沫啐在本家堂兄脸上大骂道:“呸!不要脸的贼王八羔子,做梦去吧,一个大钱也多给不了你!现有典卖文书在这儿摆着你白日诈财做不到!我打你了,骂你了,有本事你告我去我在家等着你!”昌从济慌了,对唐凤岐求援道:“大叔,你看,他啥也不认了。你告诉他,若是他现在给我二两银子,我和他也算完。”昌顺福鼻子哼一声把眼一闭表示懒得搭理他。唐凤岐拍拍昌从济的肩膀:“我看你呀,也别改主意啦。你不说十两了吗?那就是十两!我看见你躺在他屋里脚地上了。你到县里告状去吧,我能给你做干证。”昌从济看看堂弟:“怎么着兄弟,你真让哥哥上衙门吗?我可是不愿意去,咱怎么地也是没出五服的兄弟是一个祖爷爷裆里拉拉出来的骨血。”昌顺福恨恨地看看他,又看看笑眯眯扬着脸用铁牙签剔着牙床四处端详的唐大狗嘴,扭过脸去不说话。昌从济是村里公认的烂鬼不成材,他有什么主意?又探着脑袋对唐凤岐陪笑道:“大叔!你看,我兄弟他不说话。我觉着,若是十两银子往下减点我也能接受。可他……”唐凤岐轻视地瞟了这个典卖房子跑到外头想发财又带着费力儿子要着饭溜回村的浪荡帮子一眼,冷冷说道:“随你吧。怎么地你们也是个同族,你就是一个大钱不要又碍着姓唐的蛋上啥?多余和你喘这口驴气。”说罢,背着手晃着膀子走出去。

最终,还是昌从济到衙门告了昌顺福。唐凤岐也真去给做了干证。当时的香河知县叫向骥佳,是个举人大挑知县的所谓能员,他的脑子相当好使,判得很准确也很痛快,当然,谁也没敢不遵守。

兹事体前约成立。昌顺福加补堂兄昌从济纹银十两。同族有难互相周济为天下臣民人所共知之义,何况还得到他的宅院?昌从济自诉在昌顺福家挨打,乡约也做了干证。但体不见伤。再者,典卖完成,过后反悔讨要,事涉棍徒行迹,此风渐不可长。本应严惩,念其贫病交加,法外施恩,不再追究。又昌顺福为富不仁心地浇薄,罚银十两修缮学宫,罚银二两村中补路:“退堂!”

结果,昌顺福一共出二十二两纹银才算了断这件事,简直要把他疼死!未来的准倒卧昌从济本想拿着白花花的十两银子再到外头鬼混,那有权有势的唐大狗嘴如何能放他过去?说此事全由他一力作成,若由昌从济自己去办恐怕是半两银子也到不了手。“识相的甭废话,拿八两银子来滚蛋!不然,一条麻绳绑起来吊在土地庙村公所门口示众。罪名现成:居无定所,非偷即盗。百善庄是有名的孝善之乡,怎么能容得下你这等败类?”昌从济无拳无勇,哪里惹得了这位当过绿营额外外委把总的现任乡约?可银子是拼命得来的,损失这么大实在不行。经反复哭求,蒙他老人家开恩:加补一两,共得银三两,正是最初他自己向昌顺福要的那个数。无奈,只得千恩万谢,领着两道黄鼻涕一条烂裤名叫费力的傻儿子狼狈而去。

唐凤岐当然是喜不自胜——算上罚补村路的那二两他一总得银九两。别人都说他来钱痛快,他说:“这算什么痛快?我还跟着生一大顿闲气又往县上跑一趟呢。看看大公祖他老人家:身不动膀不摇,只坐坐堂拍着惊堂木吓唬吓唬人十两银子不也到手?修缮学宫?骗鬼去吧,还不是他老人家自己笑纳?”别人说未必:“大老爷眼里哪能看得见这点钱?”唐凤岐认真瞅瞅对方,放低声音说:“这种事你们不懂。我是在外头做过官的人,有什么不知道?官场上的人心黑得比那阴间的煤还厉害,别说十两银子,就是十个大钱,在他们眼里也比磨盘大,不弄进个人腰包是不好受的,要不怎么说不刻薄何以发家,不害人怎么能来财呢?这里学问大了。”过些年唐凤岐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每日喝水不停,肚皮大得赛过牛腰看着相当吓人,一天半夜从炕上滚下来就死了,天亮家里人才发现。昌顺福找个没人的时候,到他坟头上压着嗓门跳着脚骂了一顿,又往他碑上撒一泡热尿,再吐两口粘痰这才算报了仇,心里好过多了。在那以后,许多年他都不再购置房屋田产,一是也没什么钱,再就是这件事给他的刺激太大,想起来就痛苦得要命。等再到后来买村北焦万才家那个小院,除去因为距离这件事十几年心里不那么难受,而且确实感到和老大老二两家住在一起诸多不便,还是分出去一家好些,这才努力单独给老大另置一份。何况,又是白捡的一般没出几个钱呢?大概是阎王爷觉着我上次吃了亏拿这件事补补我的情吧?他得意地暗中如此想道。这个老头子从不信佛,也不信别的任何神,有事就说是阎王爷如何。在他看来:世间最厉害的也就是这位老先生!什么释迦菩萨、观音大士、五道将军、地藏王——哪一位也闹不过他去。有谁又是阎王爷他老人家的对手呢?在这个面色冷峻自私到极点的老人内心深处,实际上却是一种服硬不服善的可悲而渺小的性格。此刻,即将惹祸灭绝自己的闷头象黄贵生所走进来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家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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